【苏男】青青子衿
01青染
“哗——哗哗——。”
窗外的雨倾盆而泄，打在玻璃上“砰砰”地直是作响。这样的天气让开车的人不得不一直开着雨刷，以便在满是细长雨痕的缝隙中好辨别出马路的状况。苏三省开着车，不觉有些恍惚地转头看着窗外。雨又密而急，冲刷着大地，仿佛是要清洗一切似的，只一会儿，眼前那些还是坑坑洼洼的地面就已被雨铺满。不过那并不是晶莹的雨水，而是即将会沾上鲜血的水。
苏三省咧了咧嘴，将嘴中的烟蒂摘下来，摇下车窗，撇了出去。随后便踩下油门，扬长而去。
坑洼中烟蒂的火苗被雨水一点一点地浇灭，与这夜晚融为一体，然后就再也看不到火光。
华懋饭店。
苏三省下车，站在饭店门口。抬头看了看牌匾。
呵。不一样，果然不一样。就连吃饭的地方，都要选在这样高档的饭店里吗。
褪去雨伞，无视掉身边人的客套话。
抬腿。
这样的雨夜，最适合见血了。
进去的时候，苏三省这样想。
包厢内。
“咚咚咚。”
一只白而修长的手不紧不慢的敲着门。
“进来。”
听见里面的声音，苏三省这才推开了门。轻轻地环顾了一周。以后怕是就要成为同事了，与在座的各位。
他想。
“这是军统上海区的副区长苏三省，他投奔光明来了我们特工总部。”
“从今往后，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。”
微微朝李默群鞠了下躬。褪下全是雨水的外衣，随手搭在椅子背上。幽幽的开口。
“唐先生。”
“在您还没有到特工总部之前，我就久仰您的大名了。”
“不敢当。”
把缠在脖子上早已湿了的围巾也卸下来，那是姐姐织给他的，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。又说到。
“想必这一位，就是陈深陈队长吧。”
“陈队长您在军统飓风队锄奸名单上可是排第二的。”
“老毕你听一听，跟着你我都倒八辈子霉了，都成二号人物了。”
“我看还不止二号，前阵子就属你遇刺最多，你的命值钱。”
陈深、毕忠良还有李默群的交谈声充满了整个包间。让外人看来，觉得这只不过是一次再也普通不过的聚餐罢了。
可是，并不是这样。
“不瞒诸位说啊。我遇到苏先生的时候，真的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。”
“主任您过奖了。”
取出衣服内侧口袋里他前些天整理好的纸册。
“小小意思，不成敬意。”
“这个就是军统上海区各个分站的隐秘地点，还有人员名录以及他们的代号。”
将它细细翻开，平铺在餐桌上，转过去。
“还请李主任笑纳。”
之后，便是顺理成章的发展了。
在看到毕忠良冲他眨了眨眼睛，苏三省顿时心领神会，紧接着唐太太和陈深相继出去后，他也紧随其后。
门外。
苏三省一个人在走廊里站着，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护栏上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。
他微微抬了抬头。突然想到，这里好像是孙中山先生提出革命尚未成功，同志仍需努力的地方。同时也是蒋介石和宋美龄订婚的地方。
指间的敲击速度却是更快了。
“苏先生。”
耳间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，苏三省回过头，但没有看到来人。应该是被厅内的柱子挡住了。
千呼万唤始出来，犹抱琵琶半遮面。
苏三省的脑中突然没由来的冒出这句诗。
高跟鞋细细哒哒的声音慢慢传来，一下一下地，轻轻地，由远至近。
来到他面前。
一个女人。
很漂亮。
“擦擦吧。”
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，取出的一方手帕，递给他。
因为身高的优势，尽管她穿了高跟鞋，苏三省还是能够看到，她打开包里的物料都是仔仔细细的摆放着。每一样都是平平整整的。
“这种天气淋湿了很容易感冒的。”
苏三省只是呆呆的接过来，并没有言语。
不，好像是说了声“谢谢。”
不过他也记不清了。
微微侧了侧身。
做了个“请”的动作，便没有什么了。
过了会儿，陈深出来了。
互相点了点头。
然后便是男人间的交流方式了。
香烟。
“陈队长的未婚妻很漂亮。”
吐了口烟雾出来，苏三省说到。
“你说李小男？”
“别听她……”
后面的话苏三省并没有听进去，他只听他想知道的，就够了。
李小男。
你的名字。
很可爱。
空气中依旧是吞云吐雾，进行着属于男人之间的交谈。不过，留在西服裤里的那只手，却不由得伸向那方帕子，缓慢而又细致地摩挲着。
那条青色的，绣着花儿的帕子。
一点一点地浸染着他的心。
李小男的帕子。